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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七章 保全
 清驿,上房共三个院子,都是相邻的,曹?住的正好座,隔壁的院子住的是阎总兵与汪总兵。

 这两人一直是外任武官,很少在京中,曹?与他们都是初见,更谈不上熟悉。他们这样仓促除去一个从二品副将是何原因?总不会是见那副将眦必报,才下了狠手,免除后患吧?那样,委实太儿戏了些,更不要说,能够做到总兵这些个,谁背后没有家族势力,未必会将左世永放在眼中。

 “陈弘道!陈弘道!”曹?猛然想起他来,忙问魏黑:“若是纵火的话,难免会了痕迹,这会不会扯到陈家父子身上去?”

 魏黑略作思索后,点了点头:“这副将是从二品高官,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驿站,总要有人出面来查的,到时若是查不出什么,给姓陈的按个‘报复杀人’的罪名结案,也备不住!”

 对于陈弘道这种不知变通、累及家人的腐儒,曹?没什么好感。清廉固然是好的,那样节烈的家人也让人敬佩,但一个大男人,既然入仕为官,连自己与家人都保全不住,如何去做那为民做主的“青天老爷”?但是看着那三个孩子份上,曹?却又无法袖手旁观。只是,眼下是凌晨时分,就是想要做什么也要天明再说了。

 曹?正要回房,就听外头有人唤人,是张提督的亲兵,来请曹?拿主意的。

 原本,驿站生这样地祸事。与大家并不相干,但是那副将品级太高,驿丞自己已经唬得没主意,便请官职最高的张提督拿主意。张提督官职虽高,但是身份爵位与曹?又比不了的,不敢托大,便打亲兵过来,请曹?定夺。

 曹?哪里会勤快地帮他们心这些事?!便回话道。都请张提督做主。

 当即,除了立时派人奔赴京城步军统领衙门报案外,张提督还挨院子通知了,请各位明暂缓启程,一切都步军衙门的官差到了再说。这驿站上上下下,住了十几位官员。虽然也有心中不的,但是这个时候怎好多话惹嫌疑?

 次,梳洗完毕,初瑜便想要帮曹?的伤口换药。那好几寸长的血口子,曹?怎会给她看?便看似随意地岔开话题,说起陈家那个小姑娘来,八、九岁大的年纪,亲眼目睹亲人被凌辱致死。这会受到多大地刺

 初瑜略带忧虑地看了看曹?,道:“额驸说的是呢,这丁点大的孩子。指定是吓到了,不知道昨晚睡不睡得着,要不,咱们过那边去看看她?”

 曹?点了点头,道:“也好。去看看吧!也不知她父亲状况好些没有,幸好那两个男孩像是懂事的,要不这一家人老的老。少的少,实在让人看着心酸!”

 初瑜轻轻喟叹一声,顿了顿又道:“咱们打京城带地细点心,拣出一份来送她可好?小姑娘都喜欢这些零嘴的…”

 曹?知道初瑜是自己喜欢点心的,推己及人这般说,便握了她的手紧了紧,两人相顾一笑。

 除了给小姑娘准备了点心,曹?与初瑜还给那两个少年找了两件皮?,另封了两包银子,而后才带着几个人,往陈弘道那边的住处去。

 因半夜起火,烧死了副将,驿站各处都是议论纷纷,自然没几个人相信是“不慎走水”说来说去的,因有人听到些阿克敦之事的风声,嫌疑便渐渐地落到陈家父子身上。众人说什么的都有,难听地话亦是不少。

 也不乏有忠厚之人,忍不住出言为陈氏父子辩解。――这驿站三等房就是在大院子里,住了好几户品级的官员。陈弘道若是半夜出来行凶,怎可一点动静都没有?他不过是一病弱书生,虽然身边带着三个孩子,大的不过十四、五岁。那副将连带亲信随从十来人,哪里是他这一家子人能够对付得了地!

 *

 陈弘道一家安置在这边大杂院的东厢房里,只有两间屋子。曹?与初瑜来时,他们正围着桌子,看着几个馒头呆。昨晚死的是陈弘道的二房,若不是因看父子几个吃着冷馒头不忍,却厨房做吃食,也不会无端惹上这样的惨事。

 听到门外地招呼声,陈弘道连忙起身,请曹?与初瑜进来。

 昨晚他已经知道曹?是郡主额驸,自然也猜测出初瑜的身份,恭恭敬敬地请了安。陈家兄弟两个因曹?对其父的救命之恩,本还想他当成真英雄、真好汉,但是见到父亲这般恭敬地对待此人,也知道这也是官场中人,望向曹?地神情就不在那般热切。

 小姑娘安安分分地站在两个哥哥身后,略带着丝好奇与不安地神色看着曹?与初瑜。

 陈弘道请两人上座,曹?与初瑜看着桌子上的冷馒头

 水,彼此对视了一眼。

 陈弘道整理整理衣袖,恭恭敬敬地抱拳给曹?鞠躬:“陈某一时糊涂,多谢曹大人援手之义!救命之恩,陈某无能为报。若有来世,陈某愿衔草结环,以报大人的恩情!”

 曹?摆了摆手:“不过举手之劳,无需客套,只是我问你,这京城定是非去不可吗?这天寒地冻,‘道路艰险’,你要多为他们几个想想。”

 陈弘道一怔,随后听出曹?的弦外之音,但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:“多谢大人提点,只是陈某的骸骨还在京城,无论如何,陈某都不能将她弃之不顾!”

 迂腐!曹?忍不住暗骂,死人重要,还是活人重要,明知有危险,还要这般鲁莽,这人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?不过骂过后,心里不又佩服他,这般执着地坚持自己的行事风格。

 初瑜已经就随行而来地喜云手中接过点心盒,放在桌子上。而后轻轻唤那小姑娘。那小姑娘早已被点心的甜香引出馋虫,但是仍站在哥哥身后,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父亲。

 这一路行来,那小姑娘都是由庶母照顾的,这眼下头糟糟的、小脸也没怎么干净,看起来着实可怜。陈弘道心里难受,先是谢过了初瑜,随后方向女儿点点头。

 那小姑娘犹豫了一下。终是没抵挡住点心的惑,掰着手指,一步一步地挪到初瑜面前。

 初瑜自幼家里弟弟妹妹多,最是会哄孩子,不过几句话,就让小姑娘对她亲近起来。初瑜拿帕子帮她擦了手。随后将点心盒子推到她面前,让她自己选爱吃的拿。

 小姑娘看了看初瑜,直接捡了个最大块的核桃酥出来,然后双手送到陈弘道面前:“父亲,吃!”

 陈弘道鼻子一酸,哽咽着说不出话来,只是摇摇头,示意女儿自己个吃。

 小姑娘却是不动。只是那么望着父亲,不知何时黑漆漆地眼珠上已经蒙了一层水雾:“父亲,别死!”或许在她心中。根本不知什么是死,但是因母亲不见了,二娘也不见了,多多少少知道“死”就是不在自己身边了。

 曹?再也看不下去,站了起来。对陈弘道说:“你的儿子很是懂事,女儿又这般孝顺,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。也不会他们兄妹三个好好想想吗?”

 陈弘道哪里还说得出话来?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,但是仍是没有改口的意思。

 这一刻,曹?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,有种“人间正道是沧桑”的困惑。其实,这陈弘道又有什么过错?他的子,为了救他,帮他洗清冤屈,不畏生死;他一个大男人,怎好说因害怕前路坎坷,便弃骸骨于他乡,让亡命之人无法入土为安。

 这该说的都说了,在要如何就是他自己地选择。

 曹?有些抑郁,叫那兄弟两个帮忙取了纸笔,将昨所知大致写过,并且将知情的张提督、阎总兵、汪总兵,还有知道名字的几个按察使都写在上面,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。故意列上这些个名字,知道要告诉别人,不要打着胡乱结案、下此事的想法,省得让陈氏父子做了替罪羊。

 写完折好,交给陈弘道,而后道:“左世永在旗,你是汉人,这案子或是由步军统领衙门审问、或是由顺天府衙门审理,这两处的大人官声还好,但是保不齐还会出现什么纰漏。若是对方为了早结案想要比认罪,那你就将这封信递出,或许可以护你一护;若是对方还算公正的话,你也无需节外生枝!”

 陈弘道这一年多也见惯了人情冷暖,对曹?这突如其来的热心不免有些疑惑,一时没有伸手去接信。

 曹?见了,心生腻烦,不自嘲,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良善?想要撕了那信,看到旁边地兄弟三人,终没忍心,将它扔到桌子上。

 初瑜看出他的不快,起身向陈家父子道别,跟着曹?出来。

 院子里,因听说陈家有“贵人”造访,同院子下榻的几个低级官员都穿戴整齐,在门口恭候。见出来地是对年轻夫妇,后头跟着丫鬟长随的,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,避开了路不敢上前。

 直到人去的远了,方有见识不凡的想起来,拍着大腿道:“哎,瞧那两位身上的皮大氅,那可不是一般品级能够穿地,这是谁个府上的小王爷吧?”

 又有人撇嘴:“唬谁呢?这王府出来的贝勒爷可都是系着黄带子地,刚刚那公子虽然贵气了些,却不像宗室,应该是哪个督抚公子进京吧!”

 大家各自猜测了一番,不晓得陈家何时有这样的贵亲,便多少有些顾忌,不敢再信口胡说。

 曹?特意走这一趟,也是为

 缘故,虽然与陈弘道话不投机,但是也算是达成初衷

 中午时分,京城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兵协同顺天府的几个捕快都快马赶到。说起来,这步军衙门来的武官还是曹?的人――步军校傅鼎之子昌龄。

 虽然这两人并不络,但却是嫡亲的姑表兄弟。之前因时疫差事也打过交道,这彼此见了面,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。

 曹?离京前,傅鼎家也过了地,因只是匆匆辞别,并没有留饭,与昌龄没打照面。过后,傅鼎也没特意对儿子提到曹?出京外放之事。因此。在初见到曹?那刻,昌龄微微有些诧异。

 待知道他已经外放任守道,这次是专门带郡主回乡探亲的,昌龄不知该嫉妒他少年得意,还是该笑话他终于失了圣心,被打出京。

 因凌晨走的水。大家着急救火,将那火灾现场七八糟的,四处都是黑乎乎的脚印,根本看不出什么来。这步军衙门与顺天府的人查看了几遍,也没得到什么线索证据。但是堂堂个从二品大员,总不能这样死的不明不白,就算不是有人故意纵火,也要找到火起的源由才能差。可是这断瓦残下。哪里还能找到起火源?

 上至曹?、下值驿丞,都经过了简单询问。不出所料,最受怀疑地仍是陈家父子。

 步军衙门的与顺天府的彼此推托一番。最后商量好,由顺天府押解陈家父子,而步军衙门这边将阿克敦的尸与左世永等人的遗骸运送回京。至于如何审理,那就是两府大人的事,于他们这些当差地无甚关系了。

 这一上午折腾下来。曹?觉得伤处有些,便去魏黑那里,请他帮着重新上些药。

 等重新包扎好。曹?觉得好了不少,这药不似昨那般刺,有些清清凉凉的,很受用。但再去看魏黑手中,仍是昨的瓶子,并不见有什么不同。

 魏黑见曹?像是生疑“嘿嘿”笑了两声,将瓶子搁在桌子上,神秘兮兮地向曹?问道:“公子,你猜猜,这药是哪个送来的?”

 曹?摇头道:“这我哪里知道,只是魏大哥好放心啊,谁的药都敢往我身上用…”说到一半,似有所悟,苦笑道:“这…这莫非是郡主送来的?”

 魏黑点了点头,略带劝解地口气道:“公子,不是老黑说,只是你这般什么都瞒着郡主也不是那回事!你不愿意说,她不愿违逆你的意思,就不开口问,可这心里能不惦记?这不,给老黑送来药,也不要老黑说是她送来的,怕你担心她知道!”

 曹?心里也是一热,笑着道:“倒也不是刻意瞒她什么,原是怕她见了担心,昨又是那般血淋淋地,等明后个稍稍看着再好些,再让她看吧!”说到这里,扫了一眼魏黑,不打趣道:“魏大哥,你到底什么时候给咱添个大嫂?那香草可是个好姑娘,你若是再不赶紧地,那等她定亲了,想要反悔却也来不及!”

 听提到香草,魏黑脸上**些不自然来。

 魏白与芳茶夫妇离开后,香草因受过芳茶托付,曾帮魏黑做过两次针线。后来,府里有媳妇子以此逗她,她为了避嫌疑,便不再上前。

 曹?与庄先生知道此事后,都觉得魏黑不该放弃这个好机会,当早求亲,将香草娶进门。这样性格温柔,品貌俱全的好媳妇,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。

 魏黑起先没有娶亲的心思,后来虽然有点被大家说动,但是顾及到自己年龄大香草十多岁,又伤了眼睛,怕香草委屈,便死活不肯松口。等到出了曹府,离了京城,他这才觉得有些空落落地,像少什么东西似的。

 曹?看着魏黑的傻样,心中暗暗盘算着,将过了年,众人在州汇合后,这要之事,便是将魏黑的亲事办了。那陈弘道面相虽然老些,但是好像年龄比魏黑大不了几岁,眼下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,大儿子是个半大小伙子。

 因思乡心切,自武清驿启程后,曹?等人就一路往南。虽然是寒冬腊月,幸好越往南边,天气越暖和些,倒比初离京时好受得多。尽管如此,也终是路途劳乏,但怕路上耽搁地话,赶不上节,因此鲜少在路上逗留。

 每早早启程,傍晚方歇,直行了二十余,到腊月十八,曹?终于看到江宁城的大门。 M.apO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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