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起来的爱
　路过城墙路２９号花园时，院粉的蔷薇高高低低的搭在栏杆上，干净的落地窗前放了茉莉，白色的窗沙和素的花，典雅而舒适，院子里的青石板地面一尘不染，角落里有棵枝叶繁茂的桂花，不大的山城，这样的花园别墅很容易让人驻足小憩，海也不例外，路过时总要对着小院多看几眼，那花，那窗纱让海有一种遐想：落地窗后面必定有一位香气四溢的女孩。

　菲决然离开，海心如死水，在他的眼里，全然没有了爱情，海誓山盟不过是过眼云烟，在暮色黄昏里，海恨恨地把烟掐灭在手心，肌肤的疼痛一盖过一，丝毫掩饰不了心痛，不知多少个黑黢黢的夜是睁着眼过的，烟蒂弹落一地，却无法饶开对菲的思念，忘掉一个人不容易，恨一个人更难。

　妮毅透过落地窗的转角，细细地品味着海，深锁的眉头，沧桑的容颜，坚毅的嘴角牵动着妮毅的芳心，依恋的心情透着窗纱飘了起来。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清晨，偶然发现驻足的海，城墙路29号是海上班的必经之地，妮毅把偶然变成了必然，望着海离去的高大背影，妮毅才仓皇地往办公室赶，短短的几分钟的偷窥，成全了妮毅的想念，为着自己莫名的心思，付出什么妮毅都觉得值得。

　海想：是该有一场新的恋爱，自己活得太苦，埋葬痛苦的回忆就是重新让自己燃烧，也许再也没了刻骨铭心的感觉，可总是对孤独的一种替代。

　妮毅顺着海的脚步，知道了海的单位，恰巧有个同学和海一个单位，妮毅饶着弯子向同学打听着海的一切，同学也是聪明人，顺势向海推介着妮毅，相约在一个精致的茶馆——“花之林”，同学借故离开，留下尴尬的妮毅，其实对面的海早已在心中识，这么近距离地接触，甚至可以闻到海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，紧张但兴奋的妮毅不知道怎么开口。爱一个人真的不需要什么理由，自己对他还不了解却被他牢牢地套住。

　海看着窗外，觉得女孩有点像白开水，仅仅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，没有谁能有菲那么美，心跳的感觉只能属于一个人，对面的她平淡得让人没有力气开口。

　在轻柔的音乐中，两人各怀着心思。

　二个星期以后，同事笑问海：是不是爱上了妮毅？海心想怎么会呢？看都没看清楚谈什么爱！同事却一口咬定海的选择，海很奇怪地反驳，同事说：不爱妮毅路过她家门口为什么要抬头？海这才知道２９号是妮毅的家，妮毅的素雅与那花、那窗纱很和谐，海没有否认自己曾对落地窗的幻想，海暗忖：也许那女孩值得交往。

　和妮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，和菲的比较一刻也没有停止，菲是玫瑰，妮毅就是百合；妮毅是典型的居家女人，和妮毅在一起久了，没有恋爱的感觉就想着要走进婚姻，妮毅是适合的人选，她没有菲的张扬，不似菲能让人爱入骨髓，没有大起大落、大喜大悲，也好，起码自己再不会受伤，起码自己不会守不住她的心，要知道守一个人的心很苦，苦到无法回首，历经了感情的折磨，好想有个停泊的港湾。

　居家的舒适是海没有想到的，每天的清晨，海一睁眼就能嗅到茉莉深深浅浅的幽香，早餐桌上有妮毅亲手做的鸡蛋面条，其实很简单的面条，经了妮毅的手就格外的生动，碧绿的葱花，红的辣椒，那香溢了厨房，说实在的，长这么大了才吃上如此讲究的面条，海不由地佩服妮毅对待生活的精致。

　海西装笔的出门，这些都是前一晚妮毅就熨好的，妮毅很注意生活的细节，她知道海需要什么，海也很诧异妮毅买的衣物总是那么的和适宜，穿着舒适而得体，到后来，自己索不再心，妮毅独到的眼光使海换了一个人，总让人感觉海很精神，原本就英俊的男人，经过妮毅的打造，越发散发着成的魅力。

　下了班，海不再忙于应酬，妮毅栓住了海的胃，海觉得外面的东西难吃死了，妮毅的家常小菜也那么可口，海和妮毅玩笑：甭上班了，干脆开个美食店，生意一定火！

　吃了晚饭，妮毅一针一线地给海织着过冬的衣，海窝在书房上网，两人相得益彰。

　海有一点想不明白，尽管生活如此地舒适，对妮毅始终没有爱的感觉，吃着妮毅做的饭，睡在妮毅晒过的充阳光味道的被子里，心里最思念的还是菲，想到菲的时候，海就会走上阳台，妮毅是不让海抽烟的，在清新的空气中，海猛地上一口，然后长长地吐出来，在这一丝一缕的青烟中，海常常泪面。

　日子一天一天溜走，两口之家加入了一个新的生命——小猫的到来给这个平淡的家庭增添了不少喜，有了小猫，妮毅才真正感觉海属于自己，和海生活了两年，她对他没有一点把握，她管不了这么多，她是一个坚毅的人，认准的人哪怕他不爱她，她丝毫不在意，妮毅想的是如何给海幸福，她要让海把她的爱当成习惯，她想：一个人如果真的形成了习惯，他就不会轻易地改变，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。

　有了小猫，海觉得自己和妮毅亲近了不少，某个明媚的清晨，海也会发现睡的妮毅其实很清秀，很可爱，她总爱环着他睡觉，海借口不舒服推掉了妮毅的手，妮毅什么都明白，但妮毅一直坚持着这一点，海也有不好意思老是拒绝，不知不觉地这也形成了习惯，有时候妮毅出差，海翻来覆去，没有了那双柔软的手，睡不塌实。

　小猫长大海几乎没什么心，白天有保姆，晚上有妮毅，妮毅舍不得叫醒海帮忙，她想让他多睡会，妮毅自己却有了黑眼圈，她不在乎，活着不就为着一个深爱的男人和他的孩子，妮毅觉得自己的生命从没有过的充实，累，但精神极好。

　海对小猫视如生命，男人可以不爱自己的女人，但却不能不爱自己的孩子，特别是孩子能说会跳了，海有时候恨不能把小猫变成自己的一肋骨。

　菲回来了，带着伤痕累累，原本以为留在都市会过上高雅的生活，可是一切都让人失望，傍上的老公轻薄着自己，全是因为自己没有处女的清白，而这一切早就给了爱得死去活来的海，海不能给自己想要的生活，菲选择了叛离，凭着自己优厚的条件，如花的容颜，找一个有钱的男人不是件难事，她知道对不起海，伤害了海，可是为着过上时尚的生活，不再为五斗米折，放弃海是值得的，没想到有钱的丈夫感情远比上海的坚贞，他把新带进家门，肆意地践踏着菲的自尊，不堪折磨的菲自愿提出离婚，放弃了财产。

　扫地出门的菲没地方可去，想着曾经深爱自己的海，也许他能改变自己目前的处境。

　海诧异菲的到来，对于这个女人，除了切肤之痛，还有就是鄙薄，离开地时候那么的决情，全然不顾自己的一片痴心，看着手心里的伤，想着自己过的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，再想想善良纯真的妮毅，海硬着心肠不见菲。

　可是爱的感觉还在，惘的海重新跌进痛苦的深渊，有了爱的火花，死灰复燃的思念如水一般汹涌，海无法坚强，出门时给自己设一个底线：不能对不起妮毅和小猫，自己只是去看看这个女人过得好不好，能帮就帮点，毕竟是自己的倾心之恋啊，哪能那么轻易地割舍！

　几瓶酒伴着菲的眼泪下肚，海觉得自己的头脑很烧，有点不清醒，见面没有设想的冷淡，一切都是轻车道，那么自然，拥吻着依然年轻美丽的菲，片刻的负疚和心灵的底线脆弱不堪。毕竟很久没见面，相思得那么深、那么苦，释放出来的情远远超出自己的控制。连菲造作地倾诉都是多余，这一刻，干柴遇见了烈火。

　海一夜未归，妮毅一夜未眠，不知是第Ｎ次拨打海的手机，可总是让人绝望的关机，妮毅有种很不祥的预感。站在窗台，她觉得自己已经化成了望夫石，冷风彻骨，花落寒秋，无法悲天悯人，不是已经成为习惯了吗？习惯相形于爱还是太浅薄，自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，无论多少地付出，加上小猫这个筹码，分量还是太轻，不及一个久违的电话。

　整理一下了的思绪，妮毅冷静下来，为了猫，自己可以原谅海，真希望他是一时的糊涂，不管怎么样，妮毅觉得自己不能放弃婚姻，无论是谁的错，孩子没有过错，孩子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。

　太阳照着海和身边的菲，海很头疼，自己该如何面对妮毅，说什么呢？不爱她，干吗和她结婚？结了婚还要生下小猫！爱着菲？被别人一脚踢老远，爬起来就爱，这算什么啊！

　揪着头发，海骂着自己——的确够，好好的一个家庭不要，为这负心的女人，自己可以什么都不顾，什么都不管。

　不是可以把小猫成肋骨吗？其实不然，尽管婚姻不再，孩子还是自己的！可怎么对得起妮毅？天！她那么爱自己，怎么承受？怎么开口！

　心虚的海回家，躲闪的眼光妮毅看在眼里，心如明镜的她却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，没有预想地大吵大闹，好几次想提起话头，妮毅都巧妙地岔开了，海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，仍无法开口，甚至想道歉的机会都没有，妮毅正对海说：昨天加班幸苦了，你都是为了这个家，我记在心里了，会好好守住这个家，你也不容易！弦外有音，话外有话。海心知肚明，不敢再深说一句。

　海不回家的日子成了经常，他想让妮毅先提出来，只要妮毅为了这事情开口，问题就会刃而解，可妮毅什么也不说。

　菲不是当年的菲，海也当年的海，日子在一起多了，海又不自觉得拿妮毅和菲比较起来，没有了可口的早餐，没有温馨的愉悦，说实在的，不比较则罢，一比较让海比较气，烦琐的家务一件接着一件，根本没有很多闲暇的时间亲昵，生活让海感到疲惫，时不时地还要挂念着肋骨样的小猫，和菲再相处的勇气是一跌再跌，那么多被爱的习惯不经意地冒了出来，想着妮毅，海觉得温暖和依恋，海一惊：难道平淡的生活会产生爱情？什么时候妮毅钻进了自己的骨髓？

　可是菲让海无法逃避，她就是一只八脚章鱼，海已然成了她的食物，他没有了逃跑的余地。

　清理了思绪的海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，可爱的小猫和妮毅每天在眼前晃个不停，菲无法足海的食，在恍惚中，海一天比一天削瘦。

　令海愤怒的是：菲为了抓住救命的稻草，有了他的孩子，菲说：我为爱受的伤已经够了，如果再失去你，我和你的骨血将走上不归路。菲的自私在海的心里起很大的波澜。

　这下子海不自招都不行了，非得捅破这层窗户纸。海不知道该怎么办！

　中午海空回了一趟熟悉的小院，茶花灿烂地绽放着，这是和妮毅结婚后一起移植的，刚买来的时候花还不大，现在已经是花朵累累，小猫上幼儿园去了，院子里冷冷清清，怔怔地看着这院、看着这花、看着楼上的白窗纱，海不感慨万千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，怎么就不明白有些爱是不能回头的。

　海轻步上楼，他想好了，妮毅不在的话就给她留张便条，把所有的实情告诉她，在这时候，海觉得妮毅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，他不求她的原谅，只想把自己所有的情感和无奈、还有过失原原本本地告诉她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，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菲死。

　推开卧室的门，妮毅正清理着海和小猫过冬的衣服，海不知道怎么看口，想好的腹稿一见妮毅一个字也说不出，令他难受的是，妮毅瘦了，明亮的目光有些灰暗，没有表情，人，很木讷，海知道妮毅的伤在心底，这伤究竟有多深，他也没有把握。

　“妮毅，和你说件事情。”海红着眼睛艰难地开口。

　妮毅很平静地抬头：“什么都不要说！”

　“不，妮毅，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，我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。”海痛苦地揪着头发。

　“不要说，我也不想听！”妮毅很吃惊自己地声音怎么会这么大，空落的屋子都有了回声。

　海很诧异，妮毅从未这么大声地和谁说过话，她那么坚定的神态使他到了一口凉气，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，其实对于结果妮毅设想过很多次，终于这一天来了，深思虑的她果决地拒绝着海的开口，她那么的凛然，海不敢直视，但如果不说出来还拖下去的话，事情只会更糟。

　妮毅起身疾步走出落地窗外的阳台，海以为妮毅不想让自己看见她的眼泪，当妮毅回头时，海发现她并没有流泪，妮毅带着决绝的表情，哽咽着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来：“海，照顾好小猫，没有人能拆散我的家庭！”

　海预感到了什么，撕心裂肺地呼唤：“不要！”

　可妮毅已经从栏杆上纵身跃下，在飞起来的那一刻，海凄厉的叫声穿透了她的鼓膜，无须更多的语言，从这一声里，妮毅明白了海的真情所在，眼泪夺眶而出┅┅

　海发疯一样地冲到楼下，桂花树断了一枝桠，妮毅的身子把那棵山茶在身底，花瓣撒了一地，抱着树叶一样轻飘的妮毅，海声撕力竭地拦着过往的车辆：“救救我老婆┅”

　好在桂花树挡了一下，妮毅捡了一条命回来，不过切除了脾脏，左脚粉碎骨折，动了三次大的手术，虽然用钢钉保住了，但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，妮毅不在乎，看着事必亲恭的海，疼爱自己，亲近自己地改变，妮毅觉得哪怕失去生命也是值得的。

　菲做掉了海的孩子，给夜看护在医院的海留了一封信：“海，好好珍惜身边的女人，要真为了你选择死亡，我做不到，不过是说说而已，可她却做到了，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，最起码她具备我没有的坚贞和勇气，即使留在你的身边，你的心也不再有一丝一毫属于我，你放心，我会善待自己，还会有人爱我，我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。祝福你们！”

　来年的三月，城市广场。

　海和小猫牵着一个很大的风筝，快地跑着，妮毅一瘸一拐地被远远抛在他们的身后，风筝高高地放飞在蓝天，线走完了，妮毅只见他们嘀咕了一阵，海松了手，风筝越飞越远，这父女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？

　小猫气吁吁地跑过来，骄傲地宣布：“妈妈，你看我们的风筝飞好高！”

　“恩，怎么把线放了呢？傻瓜。”妮毅和蔼地摸着小猫的头。

　小猫仰起可爱的小脸：“我和爸爸每人许了三个愿，拖风筝带给天使呢！”

　“是吗？你许的什么愿？”妮毅很好奇。

　“第一个愿望：妈妈爱我；第二个愿望：爸爸爱我；第三个愿望：爸爸妈妈都爱我。”小猫庄重的样子使妮毅觉得好笑，但她忍住了。

　“自私的小猫！”妮毅刮着小猫的鼻子：“那爸爸许的什么愿？”

　“爸爸来了，你自己问，他又不告诉我，我去玩碰碰车了。”小猫格格笑着跑开了。

　海深情地拥着妮毅：“我的第一个愿望是用下半生的爱来赎罪；第二个愿望是我们全家永远在一起，什么都不能分开。第三个愿望：如果有来生，让我第一个遇见你，我不要你再为爱而苦，因为我是那么深地喜欢着你！”

　妮毅的眼睛渐渐润了… ｍ.ａPｏｘS.cｏ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