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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靶场
 天清气朗,明高悬。

 视线从模糊渐渐地变得清晰,从准心缺口看过去,一百米外的环靶上,白色的靶心就像一粒米饭那么大。

 这把校准过的,班长说,瞄准的时候要半分,出整个靶心来。扣扳机的时候要缓缓后移,不能太猛,否则口抖动厉害,子弹容易靶。还有,气息要稳,不能憋气,但也不能猛

 还有什么?

 杨越检索着脑海里的记忆…

 哦!据要稳,要紧,肩膀要抵实托,否则后坐力可能让着铁疙瘩撞断锁骨。

 咦?等一下,我特么在干什么?

 杨越心里一紧,我怎么在打靶?这特么是哪啊!?

 “当!”身边的靶位上一阵青烟冒起,杨越吓了一跳,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正憋得跟猪肝似的。开完一后,正使劲地着气。

 “张朝封?”杨越喊了一声,那脸转了过来,“干啥呀,不打靶你叫我干啥?”

 “真的是你!?”杨越一灵,拎着爬了起来。

 “1号靶位!干啥玩意啊!”身后一个大脚踹了过来,把杨越踢回了靶位上,杨越一扭头,看见正是自己十八年前的新兵班长老孙。

 “班长?”这一脚力气大,杨越眼还麻呢,但是语气很激动,“太好了,你也在!我这几年老是梦见你,就是总不记得你长啥样了!”

 “…”“张朝封…张朝封,你特么别打了!好不容易在梦里见你们一次,你好歹停一停,咱摆一桌叙叙旧,班长,你也来!诶,3号靶位是不是猢狲?他也在,一起啊,一起啊!”

 老孙蹲在他身边,“就我们四个怎么行?要不要叫上连长、指导员?再把咱新兵营长也一起叫了吧。”

 “他们都在吗?好啊好啊!”

 “好你大爷啊!”老孙一巴掌拍在杨越的钢盔上,那力道蛮大,一阵“嗡嗡嗡”地让杨越有点没闹清东南西北。

 “天还没黑呢,你就开始做梦了?还摆一桌叙叙旧,你个刚来不到一个月的新兵蛋子,你跟谁叙旧呢?是不是五公里没跑够?准备来十动是吗?这特么打靶呢,都是上膛的,你再拎着唧唧歪歪,我就让你跑步回去信不信?”

 “别啊!”杨越一脸震惊,他当新兵那会,最怵的就是从靶场跑回营区去。那家伙十几公里不说,关键跟着一窝打靶打光头的废物跑在那土路上,漫天飘的都是浮土,连个人都看不清。回到营区还不让洗澡,晚上吃过饭,往上一趴,一单的灰土和细沙,睡个觉,跟在沙地里练战术一样。

 咦,为什么我会头晕?为什么我眼子上还疼?

 这不是做梦?

 杨越扭头看了一眼张朝封,他正聚会神地瞄着靶。

 “当!”又是一。五六-C式自动步银白色的身一颤,那喇叭形的消焰器里扩散出来一阵冲击波,杨越的头皮一麻,整个心都提起来了。

 冬日里微微的寒风吹起,着靶场远处的沙土飘了起来。挡墙那边被子弹打得飞沙走石,报靶杆画着圈在2号靶上绕着。

 0环。

 张朝封骂了一句什么。

 “在想啥呢?打不打了?不打就退子弹起立,后面还排着队呢!”老孙怒吼道。

 杨越还没反应过来,但他听得懂命令。这档口就算是在做梦,看样子也得把里那五发子弹打出去。杨越据上肩,稳稳地瞄着一百米外的目标靶,“当”地一声响了。

 十环。

 “当!”

 十环。

 “当”

 还是十环。

 报靶员拿着报靶杆有点愣神,三个十环了。

 这边杨越一比一快,不到三十秒,五打完了。

 老孙头拿着红旗看着1号靶位上,报靶杆还在使劲地摇,不敢相信地扶了扶头顶的帽子。

 五个十环。

 “额滴娘诶!”

 “报告!击完毕!”杨越心里很得意,每次做梦打靶,他都技群雄——啊呸,技群蛋。新兵蛋子。

 声零零落落,很快,靶场就静了下来。

 “班长!”杨越见老孙还没反应过来,又叫了一遍。

 “验,起立!”一排新兵“哗哗哗”地来回地拉了几遍栓,确定膛里所有的子弹都打出去了,这才全部起立。整队带回。

 于是,新兵三连第一次打靶,就出了个神手。

 五五十环,连组织校的连长都震惊了。

 十六师拉起来算算小五十年,第一次打靶就能打环的人真不多见。

 连长是个典型的西北直汉子,不懂得一点拐弯抹角,拿着成绩单当着全连一百二十二口的面,开心地像个娃儿。

 “今天打得不错,第一次打靶就有一个环,二十四个优秀!我说的,全连回去以后,红烧、大盘给老子整起来!”

 杨越咧着嘴也跟着笑,这场景他在梦里梦见过不止一次。身边的张朝封用胳膊肘捅了捅杨越,“你丫不是连瞄靶都瞄不好吗?怎么打了个环?”

 “我说蒙的,你信不?”

 “信!”张朝封很肯定地点点头,然后一块土疙瘩飞了过来,打在张朝封的钢盔上。

 老孙骂道:“队列里面,保持安静!”

 张朝封一勾脑袋,恶狠狠地瞟了一眼杨越。后者微微一笑,踏着车板上了一辆东风140,把钢盔垫在股底下一坐,顿时感觉前所未有的真实感。

 外面尘土飞扬,冷风横着越刮越大。

 老孙最后一个上车,挂上了挡板,确认了人数。杨越轻轻地推了推他。

 “班长,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

 “啥什么日子?”

 “我说,今天几号?”

 “我看你是练瞄靶练傻了,今天1月7号,周五。”

 “2000年?”

 “难道2020年?”

 杨越倒了一口凉气,他现在很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。因为没有一个梦能如此连贯,更没有一个梦能如此准确地传达如此清晰的体感特征。冷的风,飞的沙,口的火焰,呼啸的子弹。

 这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的——他穿越了!

 他穿越了时空,回到了十八年前,回到了他奋斗了两年的部队。

 当年,他站在师部大门口,背着背包像被挑选的货物一样,跟着陌生的人走,去了一座四层高的营房。在那里,他渡过了新兵期,然后下了老连队,睡通铺,喝自来水,成了一名光荣的防化兵。两年的军旅生活枯燥而有趣,壮观而渺小。平平淡淡,但充情。回到社会的十几年间,他做梦都想回来。

 而现在,他真的回来了! M.apO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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